到访东坡书院了解海南历史。早就听说海南儋州有个东坡书院,趁着来海南度假终于有机会来拜访东坡先生了。
“唐宋八大家”之一,北宋大文豪苏东坡,在中国无人不知、无人不晓,其诗、词、赋、散文更是家喻户晓,没上学的孩子都能信口诵出几首,即使不能吟诗诵賦,像我这样的吃货也都知道东坡肘子东坡肉。东坡先生不仅文学造诣极高,且书法、绘画等都早在中国千年历史中闻名于世。如果说他是教育家,恐怕不为大众所知,但一点也不为过,这要从海南儋州说起。
早就听说海南儋州有个东坡书院,趁着来海南度假终于有机会来拜访东坡先生了。
说到海南这座崛起的热带岛屿,人们首先想到的是蓝天碧海,阳光沙滩,在世人眼中,海南俨然是一处度假天堂,每逢年节数以万计的游客来此度假、旅游,秀美的自然风光慰藉来者,湛蓝的海水陶冶疲惫的灵魂。
然而,在古代,海南作为中国四大流放地之一,地处边陲、孤悬海外、蛮荒闭塞、文化落后、疾病成灾,相距京城几千里,“鸟飞犹用半年程”,实乃天涯海角。据载,在宋朝放逐海南是仅比满门抄斩罪轻一等的处罚,光是天涯海角的流离就足以让人感到惶恐。
因此,海南有一种沉积最深,最不愿提及的另类文化叫流放文化。《贬崖州司户道中》:“一去一万里,千里之千不还。崖州在何处?生度鬼门关,”可见中华璀璨文化中流放文化是最凄苦的。然而,流放文化为海南带来了先进的中原文化,促进了海南的发展,这是上天赐予海南的福气。
东坡书院位于海南省儋州市45公里外的中和古镇,旧称载酒堂,是苏东坡先生谪居儋州传播中原文化的遗址。《琼台纪实史》记载:"宋苏文忠公之谪居儋耳,讲学明道,教化日兴,琼州人文之盛,实自公启之。"被美誉为“天南名胜”,明代“儋州八景”之一。明代海南名贤王佐在《重建载酒堂记》中赞誉:“斯堂一区,阔不盈亩,而可以该夫半部《宋史》也。”
拜访东坡先生这天正赶古镇大集,崎岖的江边小路被堵得水泄不通,我们只好弃车
穿过山门,跨过石桥,来到载酒亭,载酒亭为重桅歇山顶结构,古朴典雅,上下两层,上层四角飞檐,下层八角相错,角角翘起欲飞于天。载酒亭被一池清水围绕,亭、池相依,倒影成趣。亭中十二根朱红色的圆柱支撑起翠顶,亭内镶着以东坡与春梦婆攀谈、东坡惜别儋州百姓为内容的木刻及词匾共8 幅,图画生动形象地描绘了东坡居儋三年的生活情景,一下子把我们带到了千年以前。
绍圣四年(1097)四月因朝廷险恶的政治斗争,东坡先生从广东惠州任所被贬到海南儋州,六十二岁的东坡先生,孤身携幼子毅然踏上琼海的万顷波涛。没有落寞悲怆,只有高歌:“他年谁作舆地志,海南万里真吾乡。”先生准备好了“生还无期”:“今到海南首当作棺,次当作墓。乃留手疏与诸子,死则葬海外。”“吾始至南海,环视天水无际,凄然伤之曰‘何时得出此岛耶。’已而思之,天地在积水之中,九州在大瀛海中,中国在少海中。有生孰不在岛者。”可见东坡先生的精神生命坚不可摧。
经过两个多月的行程终于到达贬所中和镇,起初东坡先生在儋州官舍租住一屋暂避风雨,没过多久被政敌知道,东坡先生被逐出官舍,不得不"偃息于桃榔林中"。先生留字记载当年的惨景:“此间居无室,食无肉、病无药”食芋饮水……”
这时,
走出载酒亭,拾级而上就是载酒堂。正殿悬挂"载酒堂"的匾额,是乾隆年间书法家、当地举人张绩的墨宝。大殿正中是东坡先生讲学的彩雕:东坡持卷讲授,好友黎子云在认真聆听,儿子苏过恭敬地站在一旁,塑像工艺稍显粗略,但可见当时“载酒堂”内东坡父子与当地士人把盏酬唱、相濡以沫的深挚情谊。
书院大殿在载酒堂后面,两者相隔一庭院,左右两侧是廊舍,与载酒堂相连,形成一个四合院,前后耳房,左右书房,白墙黑瓦,沉檐重柱,色泽素淡斑驳,颇带几分宋时书院的神韵。庭院中一棵五百年的芒果树,叶茂荫浓,使整个庭院显得生机又幽静。
东坡先生居儋三年,身处逆境,以当地汉、黎儋人为助力,倡黎汉平等,劝农耕植,教乡人破迷信,改陋俗,求医药,挖水井;更敷扬文教,开设私学,自编经说,传授生徒,以“载酒堂”为讲学育才之地。数年之间,便使得这片“生理半人禽”的荒蛮之地,“听书声之琅琅,弦歌四起”(见《重修儋州志叙》)。东坡先生的倡导和讲学,使儋州乃至海南求学氛围日渐浓厚,涌现出不少出类拔萃之才,开创了海南人进士及第的先河,使得“琼之有士始于儋”(正德《琼台志》)。以至后人在评价东坡先生的这段经历时,发出了“东坡不幸海南幸”的感慨。
大殿两侧林立着一座座历代诗人咏诵东坡书院的诗碑,详实地记载着载酒堂的兴衰以及古今名人的感慨。也许是古迹无存,最显眼的却是近人邓拓、田汉、郭沫若等人的手迹碑刻。在所有古今诗作中,让我感触最深的是南宋诗人杨万里《登载酒》诗中所言:“先生无地隐危身,天赐黎山活逐臣。”是啊,正是海南的熏风热土,黎山的挚语温情,温暖了东坡先生一颗被放弃的赤子之心,使他最后走出人生低谷绝境,写下了这些在百世千载之作,依旧温暖着琼州大地的诗句。
秋多雨,“北船不到米如珠”,他记述“阳光充饥法”,“吾方有绝粮之忧,欲与过行此法。”他是美食家,很快就喜欢上了海鲜,叮嘱儿子别让“北方君子”“非我
在这里我们品读东坡先生当时的经历和他的著名诗词,篇篇精彩,字字如珠,表现出东坡先生丰富深厚的人生情感和极高的思想境界,豪放、婉约、平淡就是在地狱里他也能活出天堂的滋味。
东坡先生与黎人“华夷两樽合,醉笑一杯同”。农妇笑他“内
一幅幅检联,一首首诗典,呈现出一个个动人的故事,把一个旷达乐观,入乡随俗,与民相亲,人格优雅的东坡老人带到我们身边。
据说在儋州时常听到当地农人说的土话,竟带着一种川蜀口音(比如把“去”,发成“克”),他们自称说的是“东坡话”。令人大为震惊感慨,东坡先生居儋仅三年有余,竟能使一种异域方言在此地生根流传——哪怕在语言学意义上,都是一种传播奇观,由此可见,东坡先生当时在此地转化风俗、教化人心的力度与深度。
郭沫若先生也曾为文述及此“东坡话”。近年虽经学者考据:“东坡话”不为东坡所传,实为自汉代以来琼州驻军所流传延续的受北方语系影响的“军话”。但当地百姓却习称“东坡话”,可见“苏文正忠公”深得
淳朴憨厚的海南人民在这块被中原人称之为“蛮荒瘴炎之地,死囚流放之所”拥抱了宋代大文豪苏东坡,并欣喜地认为这是一种缘分,是海南人民的福分,实乃“唐宋君王非寡德,琼崖人士有奇缘”。
正如东坡祠堂上的木匾“海外奇踪,鸿雪因缘。”高度赞颂了东坡先生在儋州的丰功伟绩,表达了他被贬后随遇而安,与当地百姓互助同乐的情怀。
“人生到处知何似,应似飞鸿踏雪泥。泥上偶然留指爪,鸿飞那复计东西。”典出于东坡先生的《和子由
漫步在东坡先生屐印留香的庭院,总想多留存一点记忆,多感受一点滋润。来,钦帅泉,掬一捧东坡井的泉水,润一润诗雅之气。钦帅泉,为明万历年间所挖,井水清凉甘冽,当时琼州百姓缺水喝,喝的都是咸积水,容易生病。东坡先生亲自勘察,指导挖井,让海南人民喝上井水,这是东坡先生来到海南岛后献给海南人民的第一份礼物。
在东坡书院后院的
“莫作天涯万里意,溪边自有
春牛石像前的东坡诗词,春天来了,景色更美,在当时已经长久不填词的苏东坡忍不住又哼出来一阕《减字木兰花》:“春牛春杖,无限风光来海上。使丐春工,染得桃红似肉红。春幡春胜,一阵春风吹救醒。不似天涯,卷起杨花似雪花。”这种压抑不住的喜悦节奏,谁能想得到竟是出自一位年迈贬官的心头呢。
来到纪念广场和东坡先生道个别吧,一尊高大的东坡笠屐铜像矗立其中,东坡先生头戴斗笠,面容清掬,舒眉远眺;一手执书卷,一手挽襟袍,似乎刚刚拄着木屐跨过一片泥泞。南天艳阳下映着苍苍天穹,须髯飘飘间一种如南宋大儒朱熹所赞的“傲风霆,阅古今之气”。
听说铜像运来那天,中和镇的父老乡亲如同过节一样兴高采烈,奔走相告:苏东坡又回中和啦!
其实,东坡先生光耀千秋的思想从来就没有走过,北宋的李光在七言古诗《载酒堂》中,盛赞“东坡文章喧宇宙,粲如日星垂不朽”,尽管斯人已逝但载酒堂树木仍在,“半是东坡亲手植,老干樛枝互缠纠”。东坡先生对儋州文化产生了深远的影响,自1996年以来,儋州赢得“中国民间艺术之乡”、全国“诗词之乡”、中国“楹联之乡”的称号。
脚踏青石板,漫步在青翠的绿草树荫下,静静地品味着一代文宗在这里的足迹,回味着东坡文化散发的幽香,耳边书声琅琅、弦歌四萦绕,一代文豪的诗词绵延不绝地在海南岛上空回响,海南人民无比的珍视这种天赐奇缘,如今一代文宗和海南人民的鸿雪因缘在这块热土上绽放。